蒲雨

懒得一个一个锁了,艹

【王喻24H/11hr】问题少年

    王杰希值夜班,一进局里听说又是个寻讯滋事的就心里直犯突突,果不其然没进值班室就在外面看见喻文州青着嘴角站在过道儿上。他是这屋里儿的常客了,今天却站在外面,看这意思口供录完了,这回他是挑事儿的那个。
  王杰希是镇派出所的一个法医,确切地说,也是唯一一个编内的法医。这个派出所配置太低了,哪哪都缺人手,所以其实王杰希什么事都干一点。半年前他刚被分配到这个镇上来的时候一点也没想到这个情况,见了门口穿白大褂站着的方士谦就握手喊前辈,人家嘿嘿一乐,谁是你前辈,我是镇医院的在职医生,这回你来了可好了,省得天天把我借来。所以王杰希自己花了半个工作日的时间摸清楚了派出所的配置:法医就他一个,解剖伤鉴一手包,充分利用大学五年的知识储备,还好当年他没信学长们说的什么术业有专攻的说辞,自己把什么都学透了,要不还真应付不来。后来又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发现,原来跟着调节个民事纠纷啊,坐个台啊,帮忙录个笔录啊法医也都是可以干的,行,就当拓展能力范围了,人民公安为人民嘛。小王同志毫无怨言。
  他跟喻文州擦肩而过,瞥了少年一眼。喻文州的长相很有迷惑性,王杰希第一次见这孩子的时候差点就被他那张脸给骗了。喻文州眉清目秀,皮肤白皙,与大众对于所谓乖乖仔的stereotype过于吻合。但是他昂着头,眼神直白坦荡,脸上虽然青了一块,嘴角儿也挂了彩,却一点也不像是校园霸凌事件中一个偶然受害者。
  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还有十分钟才到他的工作时间,就退了两步回去,顺手把喻文州一捞,推进了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这回又怎么回事啊?”王杰希跟他熟,也不绕弯子,“这回你先动的手?我可没法帮你遮了啊。”
  “不用你帮我遮,”喻文州比他稍矮上一截,看他的时候要稍稍扬着头,刚打完架,灰头土脸的,气势却一点也不弱,语气相当冷淡,“他欺负我姐,打成那样算便宜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口气略有缓和,“上次,是个例外,谢谢你,我欠你个人情。”
  王杰希示意他在办公室里等他,自己转身去隔壁给人做伤鉴。背过脸去,不禁想笑,这孩子,什么人情啊,到嘴边,又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了,也就没回头,走了。
  喻文州家里的事情好像在小镇上挺出名,他也多少听方士谦讲过,喻文州自己也不避讳,大概就是他爸是个十足的混蛋,酗酒,喝醉了就打人,他妈挨打实在受不了了,在他八岁那年跟一个外地来的卖皮沙发的跑了,剩下他和他姐姐两个人。他姐很早就不上学了,在镇上四处找工作供他上学。他这样的情况在学校里难免受欺负,可喻文州这样的孩子又不是个软柿子,这点大体可以表现在他从上初中以来的这几年进来喝茶的次数上。
  
  至于那个上次,大概是上个礼拜吧。喻文州不知道惹了谁,对方动了刀子,虽然没开刃,也没真划伤喻文州,但是事件性质不同,得双方家长出面过手续才行。
  喻文州伏在他的办公桌上,刮了个大口子的校服半袖脱在他凳子上。王杰希站在喻文州身后,弯着腰给他后背上的擦伤抹云南白药。喻文州生的白净,胳膊晒得有些小麦色,后背这长期不见光的地方却是白嫩嫩的,让人甚至有种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痕迹的错觉。王杰希用棉花沾着药面儿往他还渗着血丝的伤口上扑,小心翼翼的,虽然喻文州明白着告诉他自己不怕疼,还是舍不得那个人受罪。这个伤口包好,王杰希的手往下走,喻文州靠近腰部的地方有块紫青色的淤伤,映着白皙的皮肤,竟然有种别样的艳丽,王杰希不由自主地摸摸鼻头,往自己手上倒了一小汪儿红花油,揉了上去。不知道疼是怎的,喻文州抽了一口凉气。王杰希停下动作问,“怎么了?疼吗?”
  喻文州摇头,“你……算了,你看着弄吧。”他双手撑着桌子直起半个身子来,又被王杰希按回去。
  “好好趴着,你乱动让我怎么弄啊。”王杰希语气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王杰希,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喻文州乖乖趴好。
  最后王杰希把喻文州那份案稿扣下,模仿了他姐的签名,仿的喻文州试卷上的那个。喻文州那件半袖是没法要了,直接套上校服外衣,把拉链拉到顶,也签了自己的名。这件事终于没被他家里知道,就这么过去了。
  
  说句实话,王杰希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也不是个多老实的孩子,架谁没打过啊,只不过远不及喻文州这种战绩罢了。看着检查室里站着的那两个也没什么大事儿,王杰希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撇嘴,喻文州是真没下狠手,就这样儿的伤也至于报警?这么怂也好意思欺负女孩子?当然基本职业操守还有,好歹没把情绪表现出来,都给仔细看了一遍,又填了伤鉴报告单,“皮外伤,没毛病,还有哪觉得不舒服就再找镇医院看。完事儿了,走吧,有事再联系你俩。”看那两个人走到门口,添了一句,“以后少惹是生非。”没管那两个小子什么表情,提了屋里的药箱就回办公室了。他无条件相信喻文州的说法,这些打架的起因喻文州甚至都不会在做笔录的时候说,但是喻文州肯对他说的,他就肯信。
  王杰希进自己办公室松了口气,喻文州还真没走,正趴在他桌子上玩手指头呢。不禁又有些好笑,走上前去拍拍人的肩膀,“起来,我给你看看。”喻文州打架其实总是注意着尽量不在脸上留痕迹,怕回家给他姐看出来,但衣服遮得住的地方就不一定什么德行了。喻文州坐直了眨眨眼,“我没事,你看他俩那样,我真下手了他俩能那样吗,今天这还没打起来呢就让那小区遛儿子的大爷看见了,牵着他儿子就报警去了,根本没打起来,便宜他俩了。”
  王杰希失笑,喻文州跟他混熟了之后比原来贫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是有点不放心,把喻文州袖子卷上去,看着真没磕了碰了的才算放心,信任这东西嘛。然后赶在喻文州嫌他烦之前问他,“饿了吗?请你吃饭啊。”
  王杰希带喻文州去了派出所的小食堂,集体用餐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只剩下小窗口还开着,王杰希问了喻文州,两人一人点了一碗面,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上来,牛肉片切得薄薄的,铺了整碗,透过蝉翼似的肉片能看见下面的面和汤,汤上浮着葱花和香菜,王杰希加了一小勺辣椒油,拿着辣椒罐子看了喻文州一眼,见喻文州摇头,又放下了。
  喻文州的吃相一点也不像个“小混混”,挺干净利索的,把牛肉夹到一边,挑起面条放到嘴边略吹吹就吃下去。王杰希用筷子把碗里的面、肉和辣椒油搅匀,抬头问他,“你不爱吃牛肉啊?”
  喻文州愣了一下,摇摇头,“我想······回家再吃。”
  王杰希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有点发酸,又没法明着跟他说,“不够吃了再说,现在先趁热吃,你这么剩着等回家该凉了,就不好吃了。”
  喻文州也没再说什么,埋头吃面,该是饿了,加上食堂小窗阿姨的手艺确实是不错,没一会儿就下去半碗,喻文州觉得自己满嘴是面汤,伸手拿了餐巾纸擦嘴,就看见王杰希在那杵着筷子看他,“嘿!王sir,愣神呐?”
    “你港片儿看多了吧,”王杰希看这孩子吃的好自己心里头挺舒服的,被发现了也没尴尬,“人民警察,什么叫什么阿sir。”
  “哦。那我叫你什么?王警官?王法医?老王?”
  “······就叫王杰希吧还是。”
  喻文州不知道是觉得好玩还是怎么,嘿嘿笑了两声,“港片,看的确实是不少,要么可能也不会这么能惹麻烦吧。”
  王杰希夹起一片肉,想了想,还是放进自己嘴里,“你还知道你能惹麻烦啊,”牛肉稍微卤过,滋味渗在纤维里还不失咬劲儿的那种恰到好处,“不过,其实也不是你的错。”
  “诶,别这么说,搞得好像我是个受害者似的,”喻文州从热气蒸腾的面碗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挑了一绺面条放进嘴里,说话含含糊糊的,“这就是命呗,谁的错啊,有什么好说的。”
    王杰希也没想到他这么说,埋头把剩下的面条吃完,然后把筷子放在碗沿儿上,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喻文州,你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吗?”
     喻文州头也没抬,给他一个鼻音,“嗯”
     “念书吧,跳出这个圈子,你不应该局限于此的。”王杰希说得真心,他其实特别想去抓喻文州放在桌子上的左手,但克制住了,“别的事,交给我,好吗?”
      “我还就真搞不明白了,你哪来的这个圣母情怀,你以为你是那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啊,”喻文州抬头看了他一眼,左手随意轻轻敲了敲碗,右手握着筷子在面汤里搅,“算了,我答应你,我自己有分寸,也没什么可交给你的。”
  得到喻文州这个答复就放心了,他信喻文州说话算话,再说就算是喻文州现在敷衍他,他也没办法,还是岔开了话题,“面不好吃吗?”
  “没有啊,味道没那么重,还挺鲜的,怎么,”喻文州端起碗低头喝了口汤,还很温热,牛腩汤的香气弄得人浑身暖洋洋的,“对,倒是你,忙的话就快走,我吃完自己回去就行。”
  “我不忙啊,”王杰希看着他的发旋,好像反应过来了,“我忘了你们吃面都不吸溜出声儿来,在我家那边儿,吃面不出声就好像吃得不尽兴似的。”
  喻文州随便点了点头,“你们B市人还真奇怪,”又抬头看他一眼,“是吧?”
  王杰希都不知道喻文州想确认什么,到底是他是B市人还是B市人真怪,不过大抵没差别,胡乱嗯了一声。“快到你们下晚自习的时间了,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回身又打包了点吃的,看喻文州慢慢悠悠刚站起来,就塞到他的手里,“拿着吧,”怕喻文州不接受,又补了一句,“用工卡积分刷的,没花钱。”
  喻文州看着手里那约么两笼鸡汁包子,没什么拒绝的余地,把塑料袋套在手腕上,双手抄兜,冲王杰希笑笑,走了。
  
    时间过得流水一样,喻文州倒是不常在局里见了,偶尔王杰希帮同事代班去镇中门口巡逻的时候会见上一面,两个人也能打招呼说两句,甚至可能在路上遇见,王杰希开警车送他一程。看样子喻文州是信守承诺好好念书不去惹事,加上升高三了也少有人招惹他,或许是他们见喻文州和王杰希熟了就不敢招惹他也说不定。等到蝉鸣声声的时候,喻文州就该上考场了。
  镇上最重大的事,王杰希也去考场前扯警戒线。他远远地看着隔了好几队的人,喻文州一个人,他好像是瘦了,像一竿纤细的竹子,高高瘦瘦的,但不会让人觉得脆弱,拿着考试袋站在那里,偶尔和身后染了黄毛的男生扯几句闲话,然后考点的门像水龙头一样打开,喻文州流进去。王杰希就和送考的家长们一起在外面等,他体会不到那种恨不得自己上去替考的焦急,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于是他帮忙去超市买冰水,一件一件地扛到考场门口,等助考送进去,或是给等在外面眼睛都直了的家长。散场的时候,里面的人涌出来,外面的家长涌上前去,两天,四场考试,王杰希散场的时候只见到喻文州两次,第一次喻文州骑着自行车和那个黄毛一起,两个人不知道在谈什么,有说有笑的,第二次是最后一场出来,喻文州的姐姐在外面等他,喻文州给他姐了一个拥抱,他们和正常人家的孩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分别。
  王杰希坐在警车里和同事一起回去,心里莫名其妙空落落的,他有点想不起自己高考以后什么心情了,难不成也像失恋一样,离开熟悉的地方,离开心里的人?
  后来王杰希去镇中,在门口光荣榜第二栏上找到了喻文州的名字和照片,照片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学生照,喻文州笑得很假,但是盖不住眉目的清秀。他看着喻文州名字下面的录取院校,算了算大概离这边也就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不过他应该是不愿意回来了吧。镇中绿化很好,高大的泡桐树投下阴影,王杰希想,也该到秋天了吧。
  喻文州他爸现在出去喝酒多了个谈资,他儿子,优秀。倒是喝酒之后不再打人了,老了,打不动了,喝多了让人抬回去的样子镇上谁都见过,谁都不怕他了,妇女们就换了个形象吓唬小孩子。喻文州的姐姐在纺织厂找了个稳定的工作,喻文州的学费不用她发愁,一家人的生活费能挣出来了。王杰希觉得他家已经没什么可关注的了,但是难免最后什么都知道点,许是镇上安宁,人们嘴碎,他也很闲吧。
  
  十月一长假王杰希也值班,毕竟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做,没对象,家还远,天天往单位跑还省心。王杰希还像每天一样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简直吓了一跳,“喻文州?你这又怎么回事啊?你可成年了啊我告儿你······”
  喻文州坐在他的办公桌上翘着二郎腿,还晃荡,胳膊倒一动不动环抱在胸前,“我不惹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我给你就留这么个印象啊。”
  王杰希一看他这个样子就又想起那些头疼的日子,莫名的有点兴奋,一边暗骂自己有病一边说,“倒也不是这么说的,就是你有日子没来了吧,你走了之后我还挺……挺闲的,再说你闲着没事找我来干嘛啊……”
  “王杰希,”喻文州没听他假模假式地说什么,从桌子上跳下来走两步到他面前,“我高考的时候你去了?”
  “嗯,就是正好帮忙维持秩序然后……”王杰希不知道这孩子要说啥,有点蒙圈,一张嘴,没敢坦白。不说真话,不说假话,那可不就只能说废话了。
  “正好?正好你这法医去现场值班?还正好和别人换了一下换到我的考点?”喻文州上大学之后还在长个子,现在和他已经基本差不多高了,那双桃花眼倒没怎么变,闪着点小小的狡黠。
  “你连这都知道了啊,”王杰希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个心情,干脆不去想这孩子到底吃错什么药了,“那你知不知道我怎么想的?”
  喻文州勾勾嘴角,站得更近了些,看得王杰希有点心慌,心想坏了,这个孩子不是看出来我对他有那啥想法来打我的吧,刚想到这儿,喻文州就贴上来攥住他的领子,吻了他。
  两个人嘴唇碰到一起那一刻王杰希总算是想开了,他一把抱住这个他肖想已久的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把主动权夺回自己手里,在人牙缝间轻舔了一圈,再撬开那人的牙关,在那人的唇舌之间攻城掠地,他在做自己之前暗自想过千百遍却始终以为永远不会实现的事,如果大脑在缺氧前还有一点点转动的空间,他一定在嘲笑一年前的王杰希哈哈哈哈你有贼心没贼胆一直也没敢动的人现在就在我怀里让我给亲得喘不上来气儿。
  “喻文州,你刚才的行为可是要算袭警的。”王杰希终于把人放开,抵着人的额头威胁恐吓道。
   “可是你也没拒绝啊,”小孩儿气还有点喘不匀,倒是一贯的吓不怕,往后推了推他,红着脸挑着眉说,“还是你先把舌头伸过来的。”
  王杰希简直要被这孩子的耿直劲儿噎死了,他左手一把扣住小孩儿的腰,右手放在他颈后,又低头亲了下去,咬着人下嘴唇说,“我这是正当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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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最后,向每一个坚守在平凡而有意义的岗位上的工作者致敬,没有他们尽职尽责的点滴努力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快乐生活!让我们一起努力,携手共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吧!】
 
  

        王:喻文州你不是说欠我一个人情
  鱼:嗯
  王:那就还我一个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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