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雨

        为了拯救十二月归档不要脸了……
　　时间轴混乱，故事不完整，有各种暗示
　　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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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爷，我外公呢？”
　　君君把他黑色的小书包甩在玄关的鞋柜上，换了拖鞋就哒哒地往屋里跑。
　　王杰希围裙还没有摘下来，厨房里咕嘟咕嘟响着，排骨的香气挤出锅盖漫在屋子里，他认命地拿起君君的书包，帮他放到书房里，“没酱油了，你外公去小区超市了，一会儿就回来。”
　　没用电饭煲，一家子人都说用高压锅炖的排骨味道才好，厨房里水汽就格外大些，像桑拿房。君君趴在餐桌上，盯着灶上的锅看，王杰希怕这孩子一会儿上窜下跳起来伤到哪里，赶忙把流理台上的案板和刀具冲了一遍收拾起来。“君君，跟你说过没有，以后书包不要乱放，”水龙头开着，高压锅窜气儿，“不光是书包，自己的东西都要自己放好。”也不知道是工作太忙还是年轻的时候欠的债，喻文州眼睛早早就开始花了，进屋又懒得开灯，上次差点被君君扔在玄关的书包绊到。关水，用厨房毛巾擦擦手，对着趴在餐桌上的小孩儿说，“找你外公干嘛呀？”
　　“不干嘛。”小孩儿把目光从高压锅翕动的气阀上勉强移开，声音比刚进屋的时候低了两度。
　　“今天作业不多？”王杰希给高压锅放气儿，问出这话来也觉得自己忒没劲了点儿，又没法收回来。
　　“每次外公做饭都要我帮忙尝味道的！”君君小胸脯一挺，看向王杰希。
　　家就在北京，王杰希和女婿都是北京人，女儿和君君也都在北京长大，可喻文州生活在北京这么多年，口味也还没怎么变化。平时两个人在家都是随便来，一个南方菜一个北方菜省得不合谁的口味，可是女婿参加赴南苏丹维和任务，女儿工作又挺忙，索性住得也不远，这一年多没空了就带着君君来这边吃，餐桌上北方菜又多了起来。
　　王杰希揉揉君君脑袋，“还没好呢，先去写会儿作业，等好了再让你尝。”
　　
　　薇薇和文州是一起回来的，薇薇拎着满手的菜，还能透过透明的购物袋看见一只收拾好的三黄鸡。喻文州帮女儿拿着她的粉白色手提包，居然也没有太违和，父女两个有说有笑的进了家门。
　　君君在屋里竖着耳朵听，一听见他外公回来了赶紧迎了出去，从喻文州手里把他新买的酱油和喻薇的手提包都接了过去。王杰希这时候刚摘下围裙，见这么个豆芽儿拿着那玻璃瓶子就有点怕，赶紧又给接过来，直接放在厨房里。回头跟喻文州说，“君君跟他妈小时候一样，一回家就找你。”
　　薇薇正洗手，听他这话里颇有几分受伤了的意思，直乐，“谁叫你总板着个脸，小孩儿都怕你。”
　　
　　那个时候王杰希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儿摇啊颠啊好不容易才给哄睡着，胸口湿了一片，是刚才被饿坏了的小孩儿拱上去的口水和喻文州手法不熟练弄洒的奶水。
　　他放低了声音，“既然决定要养，总得先取个名儿吧？要不你想一个字，我想一个字，到时候看看放一块儿合适不？”
　　喻文州收拾好奶瓶，凑过来看孩子，小脸肉嘟嘟的，刚刚大哭过，红晕还没消下去，一个特别俗套的比喻，像个小苹果。长长的睫毛盖住美梦，小嘴还一努一努的，刚刚的手忙脚乱一下子都成了温柔。他把孩子接过来，放在刚买的婴儿推车里，让王杰希去换件上衣，“你先想一个。”
　　王杰希把换下来的卫衣扔进洗衣盆，“薇，一个草字头加一个微草的微。”
　　喻文州笑，“直接蔷薇的薇不就得了，就非得强调一下你们微草？都退役了脑子里也没点别的。”
　　王杰希也笑，“你的想好了？净来挑我的毛病。”
　　喻文州点头，“当然想好了，喻啊。”
　　王杰希就无奈了，“你怎么比我还懒？”
　　
　　
　　喻薇快三岁的时候家里的小保姆请假回老家结婚了，一时半会找不好合适的幼儿园，喻文州在联盟工作朝九晚五不能变动，王杰希就带着孩子上学:那个时候他在念大三，课也不多，薇薇也不是个很闹腾的孩子，坐在王杰希身边的时候一个本子几只彩笔就能坐上两个小时:这点像她爹。王杰希的同学们都是二十上下的小伙子，有一半是看着王杰希比赛长大的，跟王杰希同学了两年多自觉得有点熟了，有的胆大的趁王杰希不在就逗小姑娘玩，“薇薇，告诉哥哥，你妈妈是谁啊？”好嘛，也不怕错辈儿。
　　喻薇从她的抽象画里抬起头来，她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但见别的小朋友喊过，多少有些概念，歪了歪头，“我没有妈妈。”
　　“你没有妈妈？那你是哪来的呀？”
　　“Daddy说我是天使送来的。”
　　小伙子们都笑了，说杰希大神还挺逗，又七嘴八舌地猜怕不是有一段失败的婚姻，没人想到小姑娘嘴里的爸爸和daddy根本不是一个人。
　　“干嘛呢？”王杰希远远地听着这边笑声就有点害怕，果然还是发生了最担心的事情，话一出口感觉自己语气太冲了——生气是真的，可是毕竟人家也没什么恶意，“孩子还小，别逗着她玩儿。”这句话又给自己说出一股闷火儿，还真是，我们家宝贝闺女，是让你们随便逗闷子的？
　　围着的乌鸦又七嘴八舌地道歉，没人不识趣儿了。
　　
　　
　   王杰希知道，这个问题早晚都要进入喻薇的生活，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没能处理好这第一道题。
　　
　　喻薇三周岁上幼儿园，时间比较充裕的王杰希接送她。有一天小姑娘耷拉着脑袋，王杰希怎么问也不肯说什么，一直问，“daddy什么时候下班呀？”直到喻文州回家她才勾着喻文州的脖子抽抽搭搭起来。
　　喻文州衣服都没脱，西装料子滑溜溜凉丝丝的贴着女儿的小脸，他抱着薇薇，询问的眼神看向王杰希，王杰希做了一个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的表情。
　　喻文州柔声哄了好一会小姑娘才哼哼唧唧地说，“班里的小朋友说我没有妈妈，说我是捡来的。”
　　孩子不知道这话到底有多严重，更多的其实是被小伙伴排挤的委屈。喻文州看着薇薇，接过王杰希递来的纸巾，给女儿擦脸，“乖啦，不哭啦，daddy不是给你讲过了吗？别的小朋友呢，都是爸爸妈妈相爱之后妈妈生下来的。爸爸和daddy也很相爱，虽然爸爸和daddy都是男孩子，不能生宝宝，但是天使就送来了我们薇薇呀，薇薇才不是捡来的，是天使送给爸爸和daddy的礼物，爸爸和daddy都很爱薇薇，一点也不比别的小朋友的爸爸妈妈少啊。”
　　编故事还是喻文州行啊，王杰希暗戳戳想着。
　　
　　“对！我和daddy都姓喻，爸爸才是捡来的！”喻薇抹着眼泪，声儿倒是挺脆。
　　
　　王杰希:！！！？？？
　　
　　虽然有这些困扰，喻薇的童年整体来说还是很愉快的。大概五岁多的时候，开启了她的小恶魔阶段:从特别粘人到开始享受一个人在家探险的时光。有一回周末，王杰希去看望父母，喻文州突然接到联盟通知要去总部一趟。喻文州犹豫再三，跟电话那头确认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又打电话叫王杰希早点回来，这才跟喻薇约法好几章，不许去厨房，不许给任何人开门，不许爬高，更不许自己跑出去。这才连忙跑去工作。
　　平时安全教育其实都没落下，但是把这么大点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还是有点不放心。喻文州惴惴不安地回到家，发现被他着急忙慌喊回来的王杰希正在门口站着。
　　“怎么不进去啊？”
　　“没带钥匙，薇薇不肯给我开门，说你嘱咐了，谁来也不给开门。”特别委屈
　　喻文州乐了，说挺好，我闺女真听话。
　　结果开门就见到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是的，这个年纪的孩子，说捣乱，除了把房间弄得乱一点，又有什么大事呢，更多的还不都是模仿大人们做事。喻文州和王杰希虽然退役了，保养双手的习惯却没有放下，每天早晨洗漱完之后一定要好好涂一遍护手霜，甚至做一遍手操，好好玩呀。可是卫生间洗漱的架子太高了，薇薇踩着小凳子也只能够到放自己牙刷牙杯的那一层。所以她就找呀找呀，终于在卧室的抽屉里找到了一管软膏，上面写着什么字呢？第一个字好像土，第二个字是楼下那个梳马尾辫的小蕾名字里的蕾，第三个字不认识啦，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外语，不管了，先拧开，有人敲门？薇薇就拿着刚找到的护手霜走到客厅，“谁呀？”
　　“薇薇开门，爸爸回来了。”
　　挤出一团来，好像比daddy用的护手霜要稀一点耶，透明的，还亮晶晶的，好好玩。“不开，daddy说了，谁来都不给开。”
　　所以喻文州开门就看到他懂事的宝贝闺女，拿着一管他再熟悉不过的软膏，涂得满手亮晶晶得闪着水光，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抠门的daddy把薇薇找到新护手霜的抽屉锁起来了。明明薇薇还在那个抽屉里看到了一个塑料的小海豚！肯定也是两个爸爸私藏的玩具！
　　
　　薇薇小的时候都是和喻文州更亲一点，喻文州笑眯眯的，说话也软，本来就招小孩子喜欢，上了四五年级后小姑娘才慢慢醒过味来，平时对她要求严格的是喻文州，犯了错误罚起人来一点商量也没有的还是喻文州，只不过她daddy长得温柔，会说“薇薇挑食不吃菜，一会不许吃冰淇淋了哦。”可是喻文州不在家的时候王杰希会悄悄给她炖红烧肉吃，还会趁喻文州不注意把她挑在碗边上的青菜吃掉。有一次她偷听到两个爸爸讲话，喻文州训王杰希，说要教小孩子不挑食，薇薇本来不吃菜，你倒好，就知道惯着她。
　　王杰希居然回嘴道，不爱吃菜就不吃呗，你非得逼着她吃菜，到时候不吃饭了怎么办？上次我给她炖肉，她能吃两碗饭，你在家哪回吃这么多了？
　　好，就你知道对孩子好，女孩家，养成小猪了就好了。
　　胖点儿怎么了？我们薇薇又不胖，再说了，胖我也养着。
　　薇薇趴在门板上，听了这话想，爸爸对我真好，幸亏daddy当年把爸爸捡回来了，要不现在连肉都吃不上了。
　　其实喻薇早就知道爸爸也不是捡来的了，她也慢慢地能理解两个爸爸的关系，捡爸爸这个梗在她懂事以后变成了家里的一个通用笑话。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踢前锋欸，我比较喜欢踢中场的男孩子，最好是组织型中场，克罗斯那种，宏观视野特别好，球商高，能carry全场的那种。”
　　王杰希想了想，“这听起来挺像你爹。”
　　喻薇只看过一小段他们国家队比赛的录像，剩下的关于他们竞赛风格都是听各种叔叔阿姨说来的，没什么概念，点了点头，接着说，“皇马克罗斯和魔笛的中场双核我就很喜欢，魔笛虽然对大局的掌控不如克罗斯，但是对球场上形式总判断得很好，每次送球的时机都特别精准，也超帅！”
　　王杰希想了想，“这听起来好像蓝雨双核。”
　　喻薇看她爸故作可怜的样子超配合，“是daddy和黄叔叔吗？老爸你不会还在吃黄叔叔的醋吧？”
　　“不是，就是看你只喜欢你爹那个类型的，有点伤心。”
　　“伤心什么呀，你一个捡来的，知足吧。”
　　
　　他们从来没有干涉过薇薇喜欢什么，主要还是要感谢喻薇同学并没有什么出格又离谱的狂热嗜好。喻薇也打游戏，什么都玩过一点:有这两个人在，家里网速超好，游戏资源找起来也方便:王杰希这个时候在某知名游戏开发公司工作，喻文州已经到了电竞总局上班。她意识很好，新游戏上手也快，就是容易三分钟热度，反正也不靠这个吃饭，虽然有点遗憾，两个人也没有管她。喻薇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小学，中学，大学，恋爱，结婚，生子，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你是不是又催人家写作业来着？我爹就从来不直接催，我爹会说，动画片几点开始呀？小孩儿自己就写作业去了。”喻薇擦干净了手出来直接从盘子里捏了一块排骨，王杰希刚盛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儿，“爸，您这是宝刀未老啊，这排骨炖的真好。”
　　王杰希听了这话撇了撇嘴，“他那不是糊弄人呢吗？哪像我这炖排骨的实在啊。”
　　“哇老爹，我爸诋毁你！”
　　“多大的人了，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劲儿跟谁学的？”
　　父女俩斗嘴的时候，外公叫了君君来吃饭。
　　所以外公当然比姥爷受欢迎了。

End